朴三

一想到馬上又要老一歲…
就森森地不開心…


梁帝殯天時，梅長蘇身體好轉的消息也傳回了金陵，這一喜一悲之間，蕭景琰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梁帝閉眼之前，曾把蕭景琰喚至榻前說了許久的話，等在養居殿外的藺晨只見到蕭景琰出來時通紅的眼眶，一雙眼睛也顯然是哭過的樣子，腫得像熟透了的桃子一般。

“怎麼進去時還好好的，出來就成了這幅樣子？受委屈了？”藺晨看著這般模樣的蕭景琰，直是心疼。

蕭景琰搖搖頭，“我進去時，父皇已經不認得我是誰了，他一直喊得都是皇長兄的名字…”

“那你怎麼哭成這個樣子？”

蕭景琰長歎一聲，“父皇一直都再說‘景禹，父皇對不住你啊…’，父皇還說，他對不起林帥，對不起晉陽姑姑，對不起宸姨還有言侯爺…”

想起在養居殿內的情形，蕭景琰再次流下淚來。

“景禹啊…”梁帝艱難地抬起手，摸了摸蕭景琰的頭髮，“朕這一輩子都困在權力之中沒有出來…剛愎自用、獨斷專行，年輕時候朕常和林燮、言闕把酒言歡，可到最後我們三個卻落到這樣一步田地…”說了這麼許多話，梁帝已經氣喘吁吁，“景禹，你恨朕嗎？”梁帝混濁的眼睛看向蕭景琰，“朕不聽你的辯解，害你的兒子、朕的孫子出生在掖幽庭那樣的地方…”

“父皇，我從來沒有恨過您，我相信，啟淵也不會恨您…”蕭景琰哽咽著說道。

梁帝僵硬地點點頭，“是了，你這孩子一向心善…”梁帝話剛說出口便劇烈咳嗽了起來，“景禹啊⋯⋯朕希望我們來世還能做父子…下一次…朕絕不會再那樣對待你…朕、朕一定能做一個好父親…”

就這樣，蕭景琰在養居殿內聽梁帝說了許多他年輕時候的事情，可說到最後，總會再一次提起蕭景禹，他也說了許多蕭景禹小時候的事情，他眼睛雖然變得目不能視，可他眼中卻有著蕭景琰從未見過的慈和。

“你父皇他…”藺晨聽蕭景琰說了那樣許多，也不由感歎一聲，“是真的知錯後悔了…”

“是啊…”蕭景琰悵惘地望向遠處陰沉沉的天。

當天夜裡，梁帝便駕崩了。

新皇繼位總是有太多政事要處置，喪禮之後蕭景琰為梁帝守孝一個月，堆積了不少政務，孝期一過，蕭景琰便像是陀螺一樣忙得團團轉起來。藺晨每日除了陪著蕭景琰什麼都做不了，看著蕭景琰日漸消瘦，眼下的烏青也越來越深，藺晨心疼得每日窩在御膳房裡面為蕭景琰調做藥膳。

“你瞧瞧你都成什麼樣子了？不要命了嗎？”

又是一個月之後，藺晨終於看不下去，在蕭景琰回到養居殿之後，忍不住發了火，

“你說說，自從你登基之後，你都瘦了多少了？你這樣子，若是叫不明就裡的人瞧見了，保準以為是見鬼了！”藺晨越說越口無遮攔，“我知道你一心為了這個天下，若你當真把這天下看得比一切都重，那又何必為了我捨了這天下！”藺晨說完，將手中盛了藥膳的碗重重擱在桌上，轉身就要走。

“藺晨！”蕭景琰顧不得身子的不舒服，連忙追了上去，從背後緊緊抱住了藺晨。

多像啊，方才藺晨離開時的背影和前一世多像啊…蕭景琰害怕了，他不能讓藺晨就這樣離開，天下是很重要，可與藺晨相比，天下便是再重要又算得了什麼…

“別走…別再留下我一個…”

蕭景琰啜泣著說道，他不能再一次失去藺晨，絕不能。

藺晨背對著蕭景琰，他聽到蕭景琰在哭，蕭景琰留下的淚將他的衣衫都浸濕了，一瞬間，本來堅硬如鐵的心化作了一灘春水，他轉過身來，雙手抓住蕭景琰的肩膀將對方緊緊擁入懷中。

“你知道，我不是要離開你…”藺晨在蕭景琰耳邊低聲說著，“我只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這樣糟蹋你的身子！”

“我、我只是…”蕭景琰抽抽搭搭地流著淚，“想交給庭生一個天下四海歌舞升平的大梁…”

“我知道…我知道…”藺晨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方才所言。

蕭景琰直起身子看向藺晨，“藺晨，你要知道，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

藺晨重新將蕭景琰攬入懷中，“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

又一年大雪紛飛之時，一封飛鴿傳書自瑯琊閣到了金陵，展開那張小小的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痊愈，勿念”。

“藺晨！藺晨！”

蕭景琰緊緊握著那張紙條從養居殿一路跑到為庭生新建的演武廳，雖已經入了冬，可橫穿過一整個皇宮的蕭景琰還是跑出了滿頭大汗。

“出什麼事了？”正陪著庭生練武的藺晨聽到蕭景琰的喊聲，忙迎了出去，不過見到蕭景琰滿面喜色時，便約摸猜到能讓一向穩重的蕭景琰失態至此的事情是什麼，

“小殊！小殊他痊愈了！”

蕭景琰雙眸含著喜極而泣的眼淚，那張紙條上的字跡也已經被他手上滲出的汗糊作了一團。

“好了好了…”藺晨掛著笑把蕭景琰拉進演武廳，“你好歹是大梁的皇帝，能不能穩重一些？也不怕叫人瞧去了笑話。”

蕭景琰眼下心情大好，哪裡會在乎這些，“一年多了…小殊終於痊愈了！”

藺晨一邊給蕭景琰擦汗，一邊牢牢拽住這個隨時都能蹦起來的人，平日里任藺晨再怎麼逗弄也都是老僧入定的穩重模樣，今日卻活脫脫像個毛頭小子了。

“皇叔…”從未見過蕭景琰這幅樣子的庭生也愣在了當場。

雖然知道這裡是庭生的演武廳，可大喜之下忘了庭生也在這裡的蕭景琰，被庭生這一喊鬧了個大紅臉。

蕭景琰狠狠瞪一眼藺晨，然後假咳一聲，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啟淵，時候不早了，嫂嫂宮裡已經備好午膳等你回去了。”

庭生不明所以看一眼藺晨，在看到藺晨衝自己使眼色以後，十五歲的少年恍然大悟地笑了笑，然後順從地離開了。

“知道你開心，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旁人不知道還以為當朝皇帝患了失心瘋呢。”藺晨替蕭景琰整整衣衫，“這樣冷的天，過來時也不知道多加件狐裘。”藺晨嗔怪地看一眼耳朵通紅還有些發燙的蕭景琰。

蕭景琰有些羞赧地笑笑，“我開心得有些過頭了…”蕭景琰說著，忽然精神一振，“藺晨，既然小殊已經痊愈，啟淵如今處理起朝廷諸事也已經得心應手，那我們…”

“你的意思是…”

“藺晨，來的路上我已經仔細想過，明年開春之後，傳位於啟淵，我相信他一定會是一個好皇帝…”蕭景琰面露笑意地望著藺晨。

藺晨本以為要讓蕭景琰完全放手還要再過幾年，沒想到…不過提前總是要好的，藺晨挑挑眉毛，“大梁君王親上瑯琊閣看望友人，回京時路遇匪徒不幸遇難如何？”

蕭景琰眼睛一亮，當即答應下來，“好主意！”

“只怕啟淵知道以後要怨死你我了…”蕭景琰說著，失聲笑了出來。

“那個小鬼，一天到晚捉弄我，我就是要讓他嘗一嘗被人捉弄的滋味…”藺晨咬牙說道。

蕭景琰笑意更勝，“你啊，都多大了，還同個孩子計較遮掩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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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話~
明天就要大結局咯~猴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