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三

“啟稟殿下，蒞陽長公主與蕭公子求見。”

“快請。”

蕭景琰看一眼梅長蘇，又看一眼藺晨，“藺晨你先迴避一下吧。”蕭景琰見梅長蘇臉色並不十分好，心知他是因為知道蒞陽長公主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飛流，你與藺晨哥哥去外面玩兒一會兒。”那邊蕭景琰讓藺晨迴避，這頭，梅長蘇也把飛流勸了出去。

若換做以往，藺晨萬萬不會痛快答應下來，不過藺晨好歹分的出輕重，自然不會多做糾纏，待梅長蘇話音剛一落，就扯著不願離開的飛流去了後院。

“小殊…”

蕭景琰走到梅長蘇身邊，一手按在他肩膀上，眼中帶了些擔憂。

“一會兒蒞陽姑姑或許會說出一些不不甚入耳的話，你…莫要往心裡去。”

梅長蘇含笑看向蕭景琰，“她清苦多年，更何況她是我母親的妹妹…”

兩人說著話，就瞧見遠處蒞陽長公主與蕭景睿正往他們這邊走來。

“記得母親曾與我說過，蒞陽長公主是個可憐人…”

梅長蘇說完，兩人便一起走出門去，將漸漸走近的那對母子迎了進來。

自當初蕭景睿生辰之後，梅長蘇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經歷了那樣起伏的蕭景睿，他一直對蕭景睿多有愧疚，只是今日見到蕭景睿立身站在那裡，卻似乎比當初更加溫潤，讓梅長蘇也卸下了一些負罪感。

“景琰，我今日來是有要事與你說，”說到此處，蒞陽長公主看一眼施施然站在蕭景琰身邊的梅長蘇，“並不希望有外人在這裡…”

對於蒞陽長公主來說，梅長蘇正是讓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雖然謝玉之罪實在死不足惜，可面對梅長蘇，蒞陽長公主仍舊無法釋懷。

“蒞陽姑姑有話說便是，蘇先生於我，從來都不是外人…”蕭景琰雖笑著，可任誰都能看得出他眼中的篤定。

蒞陽長公主稍稍怔愣片刻，她沒有想到，一向最是厭惡謀士之流的蕭景琰竟會如此厚待身為謀士的梅長蘇。

“長公主今日前來，想必是為了謝侯爺留下的那封手書吧。”未等蒞陽長公主想好該說些什麼，梅長蘇已經淡淡開口，“不知，長公主可有看過那封手書？”

“我…”蒞陽長公主被梅長蘇問得有些語滯，她不去答梅長蘇的問題，從懷中將那封跟隨了自己數月的手書拿了出來，“既然蘇先生已經料到，那這封手書你們便拿去吧。”

“蒞陽姑姑，”蕭景琰並未接過那手書，“其實我們所求並非只是這一封手書，今日既然蒞陽姑姑來了，我還有一事有求於蒞陽姑姑。”

“何事？”蕭景睿擔心母親受累，便搶先問了一句，“太子殿下有何事囑咐我便是，母親身體不適，只怕…”

“可是景睿，這件事情只有蒞陽姑姑才做得到…”蕭景琰看一眼蕭景睿，又將目光落在蒞陽長公主身上。

“你…且說一說…”蒞陽長公主扶著蕭景睿的手坐了下來，“只是做不做得到，我卻不敢保證。”

蕭景琰看一眼梅長蘇，對蒞陽長公主說道，“蒞陽姑姑，景琰希望您能夠在父皇壽辰那日，待帶著這封手書，當著文武百官與皇室宗親的面，狀告謝玉和夏江合謀構陷祁王兄與赤焰軍！”

“什麼？”蒞陽長公主臉色瞬間煞白，“不行…我、我做不到…”

“蒞陽姑姑，您一定看過了謝玉的手書，面對這樣的惡行，您如何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蕭景琰問道。

“你不知道！”蒞陽長公主忽然情緒激動起來，“你們都不知道當年的他有多狠！那麼多人求情，可他還是下了那樣的旨意！求情的人越多！死的人越多！當年的金陵，便是連街道上都染了血色…”蒞陽長公主忽然又頹靡下來，“他一定不會同意的…景琰，你知道嗎？你這樣做只會激怒他…”

“蒞陽姑姑，您要知道，父皇早已不是當年的父皇，而我，也不是當初的祁王兄，我們既然要做，便一定做得到。”蕭景琰正色說道，“籌謀多年，我還有蘇先生，所求的從來只是洗雪祁王兄、林帥還有七萬赤焰將士的污名！”

“若我答應了，那此事於我有何益處？”

聽著蒞陽長公主問出這句，蕭景琰餘光便掃到梅長蘇瞬間變了的臉色。

“有何益處？”梅長蘇忽然站起身來，一步步逼近蒞陽長公主，“不知公主可還記得當年死的人中，還有你的親姐姐，那個從小便護著你的親姐姐！”梅長蘇面容冷冽，“敢問長公主，這些年來，故人可曾入夢？”

梅長蘇這些話，每個字都猶如一根鐵釘一般扎在蒞陽長公主身上，她避無可避，只能垂下頭去。

“既然蒞陽姑姑不敢去做，那景琰便不強求了…”蕭景琰攔住梅長蘇，“蘇先生，我們還有別的人選…”

梅長蘇平復下來呼吸，轉身坐回到椅子上。

“我…”蒞陽長公主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來，她先後看看蕭景琰與梅長蘇，起身將手書放在椅子上，然後由蕭景睿扶著出門離開了。

“小殊…”蕭景琰走到梅長蘇身邊，“蒞陽姑姑並不是…”

“我知道…”梅長蘇低下頭去，“景琰，我都知道…”

“雖說蒞陽姑姑沒有答應，不過好在我們還有言侯，他已經答應願意做首告。”

“不一樣…終究還是不一樣啊…”梅長蘇像是被人抽去了渾身的精力一般，無力地靠在椅子上，長久地歎息著。

“小殊…”

忽然，蕭景琰聽到門外一聲急促的呼吸聲，他大喝一聲，“誰！”踱步出去才發現竟然是滿面震驚的蒞陽長公主和神色恍惚的蕭景睿，“蒞陽姑姑，您…”

蒞陽長公主卻沒有理會蕭景琰，她疾步回到屋裡，第一眼便看見虛弱地靠在椅子上的梅長蘇，回想起當初梅長蘇還曾住在寧國侯府上的雪盧中…想起自己為救霓凰夜訪梅長蘇…想起蕭景睿生辰那日的種種變故…原來…原來…

“你…你是小殊？你是晉陽姐姐的小殊？”蒞陽長公主走到梅長蘇面前，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她抬手掩住嘴，只怕自己會哭出聲，為何會是這樣…“究竟…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你會變得如此面目全非…”

“長公主可見過漫山遍野的大火？可見堆積如山的尸體？”梅長蘇睜開眼，看向想靠近自己卻不知道該不該靠近的蒞陽長公主，“長公主…那些我都見過了…我是從地獄爬回來的，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為赤焰軍犯案…”

梅長蘇說得越多，蒞陽長公主眼淚流得越兇，不知該如何面對梅長蘇，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蒞陽姑姑…您不必如此，當年謝玉做的那些事，您並不知曉…”蕭景琰站在蒞陽長公主身後，輕聲安撫著。

“景琰，我決定了，我會去…我要為景禹、為晉陽姐姐做些什麼…”看著梅長蘇的病容，蒞陽長公主一字一句說得分外篤定。

“姨母…謝謝您…”

聽到那聲久違的稱謂，蒞陽長公主再一次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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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被蒞陽長公主發現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