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三

“赵医生，清醒了吗？”

心满意足离开赵启平的口舌，谭宗明做足了衣冠禽兽的模样。

面对耍流氓耍的如此得心应手的谭宗明，赵启平哑口无言，分明之前还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怎么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像换个人似的？

不过眼下的赵启平显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医院外救护车的呼啸声让他理智得以回笼，他二话不说打开车门想医院大门跑去，留给谭宗明一个极其潇洒的背影。

不过，赵启平确实因为谭宗明的吻而变得清醒无比，简直比黑咖啡都好用。

或许是嗜咖啡如命的谭宗明唾液中的咖啡因比咖啡本身还要浓烈吧。

紧张忙碌的状况直到下午三点才有所缓解，这大半天的时间赵启平几乎都是在手术室渡过，客运大巴和渣土车相撞，之后还波及到了路过的几辆轿车，那个路段几乎已经瘫痪，死伤情况比赵启平来医院之前所想象的还要严重。

事故的主要责任在渣土车司机，只可惜渣土车司机已经在车祸中身亡，于是，这场交通事故变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下午五点，所有伤者都安排妥当，赵启平终于能够喘上一口气。

做医生几年，他已经看惯了生死，可还没有在同一天之内目睹这样多的死亡，他走到一条僻静的走廊，扶着排椅坐了下来。

“还好吗？”

意料之外的声音在头顶想起，还不等赵启平抬头，便有一只手落在赵启平头上轻轻揉了揉，一瞬间，坚挺了这么这天的壁垒轰然倒塌，赵启平卸下所有防备靠在谭宗明的身上，他太累了，他只想找一个能够给他足够安全感的依靠。

谭宗明轻轻拍打着赵启平的后背，想以此带给赵启平一些力量。

“饿了。”

“我知道有一家饺子馆，味道很不错。”

“你请客。”

“那是自然。”

“谭宗明。”

“我在。”

“我还没有答应要和你共度余生。”

“没关系，我可以等到那一天。”

之后，从医院到饺子馆，两人始终沉默相对，可两人的嘴角却都分明微微上扬。纵使赵启平在车上时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晚上到家之后，做了一天专职司机的谭宗明表示，真是棒极了。

“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谭宗明拦下想要回家的赵启平，指了指赵启平的对门，“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邻居了，有什么事尽管来敲门。”

赵启平愣在原地，搞了半天新邻居就是眼前这个笑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男人吗？想起今天自己的医院的怂样，赵启平简直想找个窟窿眼把脑袋埋进去。

“今天……”想了想，赵启平决定还是问上一句，“你一直都在医院吗？”

谭宗明忽然又失了一整天的运筹帷幄，像个青涩少年一样撇开头不敢去看赵启平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束工作，又怕你不会打电话让我去接你，还担心进去找你会打扰你救死扶伤，所以只好一直守在外面。”谭宗明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左右今天我不必去公司，闲着也是闲着，能等你下班也挺好的。”

赵启平被一早一晚两种状态的谭宗明打了个手忙脚乱。

但是，要说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赵启平眼睛有些发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陪着他这样虚耗光阴。

“谢谢。”赵启平说得情真意切。

“有什么好谢的。”谭宗明说得浓情蜜意。

回到家，关上房门，赵启平抚了抚自己跳动的十分不规律的心口，长叹一声。

谭宗明久久站在赵启平家门外，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着，他不记得之前从哪里听到过一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是了，好像是一部电影，那部电影还是他的前任女朋友闹着要他陪她去看的。

转动钥匙开门回家，谭宗明忍不住想到，普通人生活的第一天，真是美好。

四天后，去公司找安迪说事情的谭宗明从安迪口中得知了一个相当糟糕的消息。

安迪的邻居，一个如花似玉的富二代小姑娘看上了赵启平，好像就是之前那个星期所发生的事情，谭宗明忽地变了脸色，他记得那个姑娘，好像之前是之前有一次来公司找安迪时崴了脚，难道……他就知道，赵启平的长相，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难以抵抗的！

“我已经告诉过她不要随意出手，可惜人家非常锲而不舍，听说已经顺利拿到了赵医生的微信，老谭，你有危险了。”安迪少有的表现出了幸灾乐祸。

不过谭宗明很快镇定下来，毕竟他知道赵启平不喜欢女人，只要知道这一点，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只是话虽然这样说，可……

“红星的方案你多费费心，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谭宗明已经没了踪影。

这天，谭宗明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据说已经对赵启平展开了猛烈攻势的小姑娘，谭宗明眼看着那姑娘在医院外面一直缠着赵启平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儿，对于曲筱绡此人，谭宗明一眼就能把她看个八九不离十。

“启平……”

听到声音，赵启平和曲筱绡一起抬眼看去，谭宗明就站在距他们两个五步之外的地方，赵启平下意识地推开曲筱绡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可是推开的一瞬间突然发现，现在的自己怎么有种丈夫在外偷腥被正室抓了个正着的心虚？

“我看你脸色不好，累了吗？我来接你回家。”

谭宗明说着，阔步走到赵启平身边，拽着赵启平的胳膊就要离开。

“等等！”曲筱绡眼疾手快抓住了赵启平的另一只胳膊，“你是找医生什么人？赵医生刚刚已经答应要和我吃饭了！”

谭宗明扯了扯嘴角，要不是因为还顾及着一个安迪，谭宗明哪里还会理会曲筱绡的胡搅蛮缠？

“我是启平的邻居。”

“哦~”曲筱绡满不在乎地笑笑，“原来就是个邻居啊，瞧你气势汹汹的，还以为是赵医生的仇人呢~”曲筱绡笑得灿烂，手上可一点儿没放松。

“鉴于启平已经很累了，我认为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去应付什么无聊之人提出的无聊饭局。”谭宗明最后一点耐心被曲筱绡的态度消磨殆尽，“何况，曲小姐在这样的地方和一个年轻男子拉拉扯扯总归不太合适的。”

“无聊之人？”曲筱绡大喊一声，“不过就是邻居，摆脸色给谁看呢？我今天还就要带走赵医生，你能怎么样？”

谭宗明眯了眯眼睛，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瘦小的曲筱绡，“只要我想，我可以在日落之前让你父亲破产。”

“你胡说！”曲筱绡像一只被人激怒的豹子，准备随时将利爪伸向对手的咽喉。

“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将赵医生带走。”谭宗明说着，松开了紧抓着赵启平的手，抱臂站在一旁等待着曲筱绡的决定。

曲筱绡自然不信眼前这个男人真有这样的本事，可她不敢那父亲的公司来做赌，天人交战好久，才终于恨恨地松开了扯着赵启平的手，“你等着！”撂下一句狠话，曲筱绡转身离开。

“我不喜欢这样……”回家路上，赵启平忽然说道，“小曲没什么坏心思，她只是想让我开心。”

“在我眼中，所有试图把你夺走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人。”谭宗明手握方向盘，目光注视着前方。

赵启平扭了扭身子，背对着谭宗明闭上眼睛，“就在刚刚，我做值班医生第一天接诊的病人去世了，”赵启平的声音含着浓重的鼻音，“好几年了，我一直看着他病变、恶化直到刚刚在手术台上……我知道我所有的诊断都没错，可我就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生命体征逐渐消失……”

“这不怪你……”

“我知道，可毕竟这么多年了，有感情了啊……”赵启平长叹一声，“不好意思，我心情真的很糟糕。”

“为什么要不好意思？”趁着红灯的间隙，谭宗明揉了揉赵启平已经有些乱糟糟的脑袋，笑得无限柔情，“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可以了。”

“我哪里都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去。”

“好，那我们就回家。”

谭宗明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赵启平，他发现，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只要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自己就会觉得很安心，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可赵启平已经无力挣扎。

气极离开的曲筱绡终究还是偷拍到了一张谭宗明侧面的照片，她在车厢里大叫大嚷地发泄了好一通之后，才将照片发给了姚滨，谭宗明轻蔑的眼神让从小到都众星捧月般长大的曲筱绡完全无法接受。

“喂，姚滨，我刚刚给你发的照片收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