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鋒與夏冬重逢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瑯琊閣和江左盟,藺晨兩指夾著那頁薄薄的紙張,嘴角點著絲絲笑意,只是還在遺憾此番前去金陵卻未能與蕭景琰見面。
藺晨依舊仔細將蕭景琰寫予他的來信小心放好。
在藺晨收到信的前後,梅長蘇也知道了這一消息,只是之前蕭景琰並未告知他聶鋒還活著的事情,所以,即便心中歡喜卻還是忍不住要埋怨蕭景琰一番。
一旁的飛流見梅長蘇臉上維持著笑容,便湊了過去,“蘇哥哥,高興。”
“是啊,我們飛流知道嗎?有一個對於蘇哥哥來說最是重要的人竟然也活在世上,蘇哥哥當然很高興。”
“不重要!”飛流說著指了指自己,“重要!”
“好好好,飛流才是蘇哥哥最重要的人。”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少年心滿意足之下眉眼間柔和不少,好不容易才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少見的笑容。
五月十三,這是司天監呈上的好日子,於是,懸置多年的太子之位,終於有了人。
怡王,當今寵冠六宮的越妃所出,自出生起便機受梁帝寵愛,雖資質平平,卻機會討梁帝的歡心。
怡王受封太子一事,讓素來心高氣傲的譽王受了不小的打擊,自出生起,他雖事事拔尖,受封親王以來更是禮賢下士,從不擺王爺架子,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譽王雖然生母地位卑微,可自小養在皇后膝下,也算得上是半個嫡子,可他卻怎麼都沒想到,太子之位竟會落在他一向都最是瞧不上的怡王手中!
“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此番蕭景琰換營之處離廊州近些,故而便時常來見上梅長蘇與飛流一面。
“此話怎講?”
蕭景琰是因著上一世的記憶,所以才對太子人選沒有太過詫異,可他卻想不通梅長蘇又是如何料到。
“滿朝上下都認為此番得到太子之位的人定會是譽王,對嗎?”梅長蘇拈笑問到。
“譽王年紀雖小可自小長在正陽宮,文采武功又一向長於怡王,氣度謀略雖比不得皇長兄卻也比怡王好上太多,太子之位本該擇賢而立,可以說陛下這一舉確實讓滿朝文武沒有料到。”
“譽王過於張揚了,想想當年陛下為何猜忌景禹哥哥至此,難道你還想不通嗎?”梅長蘇神色淡漠地垂著眼瞼,是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可蕭景琰知道,此刻的梅長蘇比之任何一個人都要清醒。
“可譽王畢竟不及皇長兄,陛下何以如此?”蕭景琰依舊不解。
梅長蘇倒掉壺中茶葉的殘渣,“咱們這位陛下心裡頭怎麼想的我是不知道,只不過你瞧着吧,如今太子睡立,可用不了幾年,陛下在太子和譽王之間,定會偏向譽王一些。”
“這又是為何?”
“制衡。”梅長蘇抬眼看向梅長蘇,“自赤焰之後,咱們這位陛下自然會小心提防另一個祁王兄出現,所以,他雖立了怡王做太子,反倒不會太過偏愛與他,他必須扶持一個能夠與太子分庭抗禮之人,好制衡朝堂客房,靖王殿下,您認為陛下選來與太子抗衡自己人,會是你嗎?”梅長蘇輕巧反問一句。
“自然不會。”
“算來算去,在諸皇子中也就譽王還算成氣候,所以譽王一定會成為陛下心中再適合不過的人選。”
新煮的茶味道果然更加沁香,梅長蘇為自己續上茶,細細品著,等待蕭景琰想通其中關節,誰知蕭景琰扭頭瞧見梅長蘇杯中的茶,卻問了一句,“你這人,怎麼喝茶也不給我倒一杯?”
蕭景琰這話惹得梅長蘇一個白眼,“你當我不知道你愛喝水嗎?這樣的好茶到你嘴裡不得成牛嚼牡丹嗎?”梅長蘇裝作恍然頓悟的樣子,“錯了錯了,該是水牛嚼牡丹才是。”
“水牛水牛!”
一旁的飛流拍著手交了兩聲,看起來趣意盎然的樣子,顯然是知道這水牛是為何人了。
“那若是封譽王為太子,扶怡王與之抗衡也不是不可啊。”
玩笑過後,蕭景琰重提太子之事。
“怡王資質本就不高,若當真譽王成了太子,便是陛下再是偏幫怡王,依著怡王那不成器的性子,多半也是成不了事的,何況譽王是正陽宮的,怡王是昭仁宮的,即便皇后被冷落多年,可畢竟是後宮之主,她越氏再是得寵也得向皇后跪拜行禮,皇后與妃嬪,孰輕孰重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只怕還沒鬧起來,就被譽王處理掉了。”
“那你方才所說的情理之中…”
“自然是情理之中,怡王自小深受陛下寵愛,他母親越氏也寵冠後宮,既然要選一個不那麼優秀的人,何不就挑一個自己最喜歡的?”
“原來如此…”蕭景琰眉頭緊鎖,“只怕此刻正陽宮上上下下都恨不得將昭仁宮眾人千刀萬剮了。”
“那有什麼,反正兩宮不和也不是近年來的事情,由著她們去鬧吧,反正只要她們所為之事不去觸碰陛下的底線,陛下也不會將他們怎麼樣。”
“近幾年來,太子和譽王早已經暗中在朝廷六部還有軍方安插自己的人手,依著目前的情形來看,譽王的勢力確實要大過太子。”蕭景琰依舊眉峰緊蹙,他生平最恨結黨成群,饒是他當初登基稱帝之後也依舊竭力保持朝中的純臣,可如今,太子和譽王卻已經將整個朝堂攪了個天翻地覆,無論文臣還是武將,都已經有了涇渭分明的苗頭,“那譽王手下的人就沒有叛去太子陣營的人嗎?”
“咱們這位行進太子,尚未親王時便是眾皇子中最為小肚雞腸之人,像他這種睚眥必報之人,譽王營中的哪個敢叛去?何況太子別的沒像了陛下,疑心病卻想了個十成十,便是有人去了,他當真容得下嗎?”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飛流便又不知去哪裡折了一大捧花回來,然後獻寶似的推到梅長蘇面前,梅長蘇略有些無奈地接過花,還真是品種齊全,“飛流,蘇哥哥不是說不許去別人家摘花嗎?”
“好看!”飛流急哄哄地辯解。
“這次就算了,下次一定不許這樣了,知道了嗎?”
梅長蘇知道自從飛流修習熙陽決之後,一般人早已難在是他低手,而且瑯琊榜上的高手除去已經歸屬江左盟的,並沒有身在廊州之人,可正因為如此,梅長蘇才擔心飛流哪日惹了便是瑯琊閣也不知道的世外高人,吃了人家的虧,所以說出來的話不由多了幾分疾言厲色。
“好看!”
飛流依舊辯解,心裡卻十分委屈,他向來不懂掩飾,故而這心裡的委屈全都鋪在了面上。
“好了小殊,”蕭景琰出言相勸,“你身子不好,總得待在屋子裡,飛流這樣做也是想讓你多看看這些好看的自然之物,讓你心情好些,是不是啊飛流?”
“嗯…”飛流委屈地點點頭,然後默默挪到梅長蘇身邊,將頭放在了梅長蘇腿上,“蘇哥哥,錯了。”
梅長蘇見飛流這樣自然也是心疼,便輕撫飛流髮絲,“方才蘇哥哥不是有意要兇你的,蘇哥哥向你道歉,飛流,對不起。”
“蘇哥哥,不錯,飛流,錯!”
飛流想掙扎著起身,卻被梅長蘇按著肩膀,他不敢太用力怕傷到梅長蘇,便順從的躺在梅長蘇腿上沒有再動,只是缺轉過頭,專注地仰望著梅長蘇。
“好了,我們飛流剛才出去玩兒了一遭,累了吧?睡一會兒吧,蘇哥哥守著你。”
梅長蘇與飛流對視著,滿眼的溫柔寵溺,看到他的目光之後,飛流終於安心的閉上眼睛。
“小殊,你…”
似乎看出些什麼,蕭景琰認不住出聲,只是還沒問出口,便被梅長蘇打斷了。
“咱們剛才說到哪兒了?”
沉默半晌,蕭景琰決定還是以後再問。
“方才說到怡王容不容得下譽王那頭叛去的人。”
“自然是容不下的,”梅長蘇說著,一手輕輕拍打著飛流的肩膀,嘴上的笑意甚是滿足,“他那種心眼比針眼還小的人怎麼能容得下?”
“那若是至此便脫離譽王陣營,從今往後就只做中立之人呢?”
“中立?”梅長蘇突然冷笑一聲,“他們既然一開始就選擇了跳進泥潭裡,就該知道他們已經無路可退,如今事到臨頭卻還想一塵不染得安然脫身,世上哪會有那般容易之事?到時候,就算太子不難為他們,只怕譽王也不會放過他們。”
“所以,要想活命,他們就只能緊緊抱著譽王這棵大樹,苦心為他經營,想盡一切辦法讓為自己的主子謀得太子之位。蕭景琰緩緩說出了最後一句。
“正是。”梅長蘇對蕭景琰得結論很是滿意。
“你這是什麼茶?聞著還挺香的。”蕭景琰不顧梅長蘇阻攔,自斟一杯。
梅長蘇氣不過好好的茶卻將要被蕭景琰這樣分不出好壞的人糟蹋,心中很是不忿。
“閩州茶,前些日子瑯琊閣得了一些,藺晨知我愛茶,便差人送了些來。”
其實事情本是梅長蘇知道藺晨得了好茶,便派了江左盟的人遠去瑯琊閣硬是討要了些回來,如今說出口的話竟整個兒都顛倒了過來。
“藺晨有心了,我平日里不能時常與你們相見,如果藺晨能替我照顧你,我也是安心的。”
見自己那番話並沒有引得自己想要的結果,梅長蘇很是郁卒,“你這個人,真沒勁,小時候沒勁,現在更沒勁!”
“小殊,我太了解你與藺晨了,事情要當真如你所說一般,那你口中的那個藺晨一定是有人假冒的。”
原來蕭景琰竟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梅長蘇小小心計被人戳破,一時間不免有些尷尬。其實他哪裡知道,早在他派人去搶茶的當日,藺晨哭訴告狀的一紙書信就落在了蕭景琰的案頭。
不過,甚少又能親眼看到梅長蘇窘迫的樣子,蕭景琰還是決定不將那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告訴梅長蘇了,對了,回頭還要寫信告訴藺晨一聲,讓他莫要在小殊面前露了馬腳。
——————————————————
昨天是感恩節!本來有一更…
誰知道握著手機碼著碼著就一頭栽倒睡過去了…
然後早上醒來手機已經自動關機…
【了無生趣臉】